今晚的风很大，少女的头发飞扬，带着一丝洗发水的香味。

其实从那天后，蒋乐就一直在等陈宋过来，她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，带着一些炸鸡，默默的坐在这里。

哪怕那个人不出现，她的心情也会稍微放松一点，这么多天来，已经成了习惯，抑郁症也好了许多。

到了后来，她没有刻意在等陈宋，而是一种刻意解压的方式。

只是此刻看到陈宋，这个样貌并非十分突出的男生，蒋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。

如果陈宋是自己的男朋友，等将来有一天她的闺蜜问他们一起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，她可以大声说，这个人为我跳过楼。

从小到大，那些公子哥为她做过很多事情，从法国请来大厨，只为了她说想吃法式大餐。

从北极运来的一块冰，从某个特定的火山口捡来的石头。

但从未有人给她跳楼过。

跳楼不会死，她知道一些武者有这个能力，但那天的场景太过怪异。

那人在谈论长生，谈论秦皇汉武，在吃着炸鸡……然后就跳楼了……

自始至终，他没有怎么看她。

“喂，你今天还跳楼吗？”思考了很久，蒋乐才转头问道，她声音有点空灵，但又接地气，就像是有个仙女跳入凡间，专门为了去吃一个大排档。

陈宋低着头，想着这羊肉串的老板真黑心，一看就是用老鼠肉做的，而后默默咬了一口。

“你是专门为了等我跳楼？”他认识蒋乐，因为每次给蒋小花讲课，小丫头都会跟陈宋抱怨一通。

“蒋乐……”

“蒋乐……”

反正上完蒋小花的课，他脑海里全是“蒋乐”两个字。

陈宋不想记得都不行。

蒋家的蒋乐。

比什么四君子，四美人要出名的多。

“第一次见面你就跳楼，我以为你有这个习惯，所以就在这等啊等。”

“你看，每天吃炸鸡，都快吃胖了。”她有些懊恼的捏了捏自己的精致小脸。

她很年轻，才成年没多久，所以皮肤精致，根本无需任何的化妆品。

“你可以不用吃。”

“可是，上一次你是在吃炸鸡，所以我就想，也许我吃炸鸡，你就会闻着味出现了。”蒋乐认真道，而后点了点头。

“你以为是七龙珠啊，吃满多少次就可以召唤我？”

“这不就出现了吗。”蒋乐笑了起来，她有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，微微超外长，并没有破坏美感，反而增添了几分可爱和俏皮，令人印象深刻。

两人的对话很无聊，但至少有话可聊。

陈宋默然，这逻辑没法反驳。

“你真不跳楼了？”蒋乐再一次问道。

“今天我生日，就不跳楼了。”陈宋看着明月。

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，有记忆那一天起，他就已经是这个模样，只要不用法术特意掩盖，时间根本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。

有记忆的那一天，就是陈宋的生日。

“你生日？”蒋乐站了起来，一脸惊喜道，“正好呢，今天也是我生日。”

“你生日不是在你跳楼的那一天吗？”陈宋翻了个白眼。

“你真聪明，被你发现了。”蒋乐毫不介意，她走到了陈宋的面前，月光落在她的肌肤上，散发着光芒。

陈宋忽然想起了一句话，月色和雪色之间，你是第三种颜色。

那是绝色。

蒋乐身上有一股气质，这股气质说不清道不明，像是天生让人有好感，甚至觉得亲切，但却又不会去特意冒犯对方。

她令人疼惜，令人想捧着，让人嫉妒，又恨不起来。

你很难想象，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女子。

万年岁月，陈宋见过太多的美女，蒋乐的容貌虽然是顶尖的，但在他心中，绝对不是第一。

可论起整体，陈宋想了想……她是第一。

闭月羞花，沉鱼落雁，是历史上的四位美女，现在则用来描述一个女人容貌的极致。

可陈宋忽然发现，如果用这两个成语来形容蒋乐，似乎反了。

如果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西施，陈宋应该会夸她一句，你长得真蒋乐。

蒋乐，是一个形容词。

很美好的词汇。

陈宋人看人皮囊，看骨相，看内在，看气质，看一言一行，一举一动。

蒋乐并非全部完美，每一个似乎都有一点点小小的瑕疵，但这才是完美的。

这种感觉很奇怪。

完美的人令人难以接近，但她不会。

“是你太笨了。”过了很久，陈宋才回了一句。

“是你太笨了，女人笨一点才好，太聪明没男人要。”蒋乐拿起羊肉串。

有道理。

陈宋叹服，看着蒋乐，等她吃到嘴里了，像小孩恶作剧一般道：“老鼠肉。”

蒋乐嚼了嚼，腮帮子鼓鼓的，没有惊恐，反而咽了下去。

然后，她看着陈宋，乐了起来，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，毫不掩饰。

“都吃垃圾食品了，还在乎是什么肉吗，而且老鼠肉我又不是没吃过。”

她盘腿而坐，灰尘落在她的腿上。

她打开一罐啤酒，喝了一口，明眸闪亮得让陈宋想起第一次登顶巅峰，在天上划下的那道剑痕。

“你知道我成年后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吗？”蒋乐晃了晃手里的啤酒，“酒，真是个好东西。”

小脸微红，像是第一道阳光落在天山山顶的雪上。

“祝你生日快乐。”蒋乐碰了碰陈宋的酒瓶。

陈宋愣住，不知道怎么回。

他过生日，只是象征性的过一下，毕竟是人都有生日。

“生日礼物，就是我。”蒋乐笑道。

“不要。”陈宋直接摇头。

“意料之中的答案，太没意思。”蒋乐没在意，“对了，你那天说，你见过秦始皇，和屈原也认识，是不是真的？”

“是真的。”陈宋道，“秦始皇想吃我的血肉，但其实我长生并不在血肉，连我自己都搞不懂，他偏偏不听。”

“后来，很多人都想吃我的血肉，那些帝王，一个个跟疯了一样。”

“因为有不可知之地的人透露了我的消息，所以全世界都在追杀我。”

蒋乐瞪大眼睛。

“然后，我依然活着，他们有的被我杀死，有的被时间杀死，没有人能活得过我。”

“一年又一年，我在寻找长生的秘密，我在寻找仙域，我在寻找毁灭不可知之地的方法。”

“在这期间，我当过船夫，给武则天撑过船。”

“走过镖，当过御厨，御医。”

“偶尔在华夏呆累了，就跑去国外……”

“然后呢？”蒋乐继续问道。

“我再想一想，毕竟要现编。”陈宋耸了耸肩。

蒋乐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。

看着对方吃瘪，陈宋难得心情好，然而蒋乐的下一句，就让他郁闷了。

“做我男朋友吧。”

她就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，没有丝毫掩饰。

陈宋有许多拒绝的理由，但他知道，说了也没用。

“我拒绝。”

“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，我记着呢，看你能拒绝几次。”蒋乐站了起来，伸了个懒腰。

她腰间依旧有一根很好看的红绳，随风飘扬。

她解下红绳，系在了头发上。

陈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。

蒋乐跑向了栏杆，没有任何的犹豫。

“人生就是赌博，上一次你说，你不会救我，这一次我赌你会救我。”

陈宋稳坐不动。

蒋乐轻轻一跃，秀手撑了一下栏杆，她跳了出去，风穿过发丝，月光抚过脸颊，她闭着眼睛。

她眉毛微蹙，脸色红润，而后坠了下去。

她睁开眼睛，看着上空，栏杆附近，依旧没见陈宋的影子。

她和地面剩三米距离。

她和死亡只剩零点三秒的时间。